来楚生篆刻艺术欣赏

来楚生 （—九○四·一·六·———九七五·二·五·），原名稷勋，字楚生，以字行。别号甚多，有然犀、负翁、一枝、非叶、木人、安处先生、楚凫等，晚年喜署初升（□），亦作初生，盖与楚生谐音，寓旭日初升、艺无止境之意。所居曰安处楼、然犀室。浙江萧山人。诞生於武昌。少时归里读小学，受环境熏陶，已嗜书画文学，於杭州宗文中学毕业後，继母欲使进北京大学习法律，因祖父逝世耽搁不果，改入上海美术专科学校学国画，得偿所愿。时潘天寿先生任教其间，先生深致倾慕，书画均受其影响。美专毕业後居杭州，潘公亦移杭州执教，由是过从请教益密。抗战爆发，挈家迁沪，以书画篆刻鬻艺自给。後改任教职，以维家计。尝与同道组织东南书画社，定期雅集，切磋艺事。—九四六年曾在上海『中国画苑』举行个展，颇获好评。新中国成立前後，先後在上海美术专科学校及新华艺术专科学校任教。晚年受聘为上海中国画院画师、上海市文史研究馆馆员。
秉性耿介，恒沉默寡言，不喜与人酬酢，日唯兀兀伏案钻研艺事，所作皆具独特个人风格，有书、画、篆刻三绝之誉。书擅篆隶行草，篆出《石鼓》，参以缶翁用笔之法；隶从《石门颂》、《张迁碑》入手，借径两汉木简，沉着洒逸；行草变化倪元璐、黄道周而自出体貌，隽拔险劲，跌宕纵横。画以意笔花鸟最负时誉，师承徐文长、李复堂、八大山人、赵之谦诸家，亦吸取吴缶翁、齐白石之长，造型简括，笔墨洗练，意境隽永，赋色清新明快，即一花一叶、—鸟一鱼，无不生机活泼，跃然纸上。所绘佳作，已由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辑印为《来楚生昼集》。篆刻尤高迈绝伦，初学吴让之，兼法缶翁朴茂风致，而益之以汉将军印，章法布局着意於疏密虚实之安排，刀中见笔，骨气洞达，痛快淋漓，楚生於缶翁、白石两大家皆有所取益，而能另辟新途，允称高手。《现代篆刻选辑（二）》及《来楚生昼集》之附录，收有所作篆刻数十方，可见一斑。所作肖形印至多，殊有韵趣，有《然犀室肖形印存》。—九四九年，邓散木题此印存赞云：『君尤善为肖形印，自佛道仙人、虫鱼鸟兽、草木鳞潜，以迄追蠡倒茄、藻火粉米之属，无不沈思眇虑，毕摄众长；或寄工於拙，或驭简於繁，奇而不谲，放而不野，迹其所诣，殆无前修。』又能活用汉画像之法，为新民歌作刻石，旧瓶新酒，朴拙恍如汉制。著有《然犀室印学心印》，分印面、边阑、疏密、綫条、浅深、章法、刀法、逼边、款识、选刀、品式、择石、停匀等十三则论述，凡二千余字。其论『疏密』云：『印文笔画均匀，余所最畏。盖文字本体，无虚实疏密之致，全恃人为以布成之耳。疏处愈疏，密处更密，此秦汉人布局要诀，随文字笔画之繁简，而不挪移取巧以求其匀称，此所以舒展自如，落落大雅也。否则，挪移以求匀称，屈曲以图满实，味同嚼蜡。』又论『停匀』云：『停匀非难，尚整齐者以为能；不停匀非易，文字笔画本体停匀，欲使不停匀，实大不易。得之停匀，失之疏密。失却疏密，即无流走自然之趣，易人板执呆滞之域。』两者可以互参。论『逼边』亦有新解：『文有朱白，綫有横直，故有垂直与平行逼边之分。横綫垂直逼边易，直才平行逼边难。白文平行逼边易，朱文平行逼边尤难。垂直逼边最忌重叠，如一字连续四五垂直逼边，形同栏栅，应将边綫残缺数处，使边缦与字綫若合若离，若令合一，似嫌呆滞矣。此指朱文言也。如有边白文，则又不同，宜将边綫若断若续，使字綫与边綫一望分明，亦有上下左右四方逼边者，一若鷄处鸟笼，局躇难安，非万不得已而不为也。吴先声尝谓朱文不可逼边，逼边便板，是尚不知化板为活之机矣。』非精研虚实疏密妙谛，何能语此耶！ （一九八三年九月十一日，马国权增补）